李鴻均先生是我所的“湖北植物通”、“湖北植物活字典”。已故的武漢大學生物系主任,我所的名譽所長孫祥鐘教授對李鴻均先生在植物分類方面水平,在植物標本采集、鑒定、在植物資源研究方面給武漢植物所做出的貢獻非常器重、倍加贊賞!
李先生給我所做出的貢獻是很大的。他1956年大學畢業后分配到武漢植物園工作。在上世紀五十年代下半葉和六十年代他擔任我園植物資源組的副組長(業務組長),每年外出采集調查時就擔任調查隊隊長。他對采集標本、鑒定標本及對植物資源調查十分熱心。我園標本室那時的多數標本是李先生及李先生為首的調查隊采集的。李先生對辨認植物和鑒定標本又十分熱心細致,從野外工作回所后,就立即埋頭標本室,所以那時標本室的很多標本是李先生鑒定的或初步鑒定的。壓制植物臘葉標本是很費工的。在同一區域採標本時是不能盲目采集。李鴻均先生很熟悉湖北植物的種類及其特征,他一看就知那個該採,那個不該採,他就記得該植物採過沒有。這就避免了許多盲目的重復采集造成的人力物力浪費,也為標本室減少了許多制作標本和鑒定標本的工作量。
植物分類研究室有為外單位鑒定植物標本的職責。由于李先生對本省常見植物及其分布很熟悉,所以分類室主任傅書遐教授很喜歡將這類任務交給李先生去執行。傅先生說:“老李只要看一看來人帶來的標本,問一問從什么地方采來的及其分布情況,就知道大概是什么植物,再到標本室去核對一下,很快就鑒定出來了。這個“活字典”幫我解決了許多麻煩事,節省了我很多時間。上世紀90年代我搞“蘆葦研究課題”,要求我幫助鑒定植物標本。我顧慮到自己不是搞“植物分類的”。鑒定結果缺乏權威性,但又不宜推諉。我就將此任務介紹給李鴻均先生,李先生利用假日及星期天就鑒定出來了。未收對方分文勞務費,但得到了對方發自內心的衷心感謝!”。
在野外調查采集的時候,他對一些特殊的地方一定要親自察看有無特殊的種類,有漢有不可忽略的植物種類。七十年代后期,他帶我等四、五人去鄂南九宮山林場采集某些百合科植物,供提取植物生長素的原料。他聽帶路的老鄉說:“有一個很陰濕的陡崖上,長著很多稀奇古怪的植物。”他聽后決定馬上到該處去。到了該處,崖壁又徒又滑。帶路的老鄉說“你們不能上去,很危險。你們在下面指那一種,我就采那一種,丟下來就行了。”但是李先生堅持要自己親自上去,生怕會把有用的種類遺漏了。
李鴻均先生對湖北的植物資源及其分布掌握得一清二楚。他領隊外出調查和采集時,每到一處都要了解和調查當地的植物土特產。如1962年秋,在隨縣林業局得知該縣唐縣鎮的棗子很有名;還有一處有一大片人工營造的,現在是半天然的油茶林。他卻帶領我們前去一一調查訪問。那時去大洪山有公路或大路,但不通車。李先生就帶領我們邊走邊看,經過2天愉快地跋涉,找到了大洪山的那片油茶林。當公社干部介紹說:“這片油茶樹管理簡單,只需要春天鋤鋤草,不必施肥打藥,產量高。茶籽含油率高,油香,群眾愛吃,茶籽也很好加工。”聽后老李很興奮地說:如果我們湖北的低山丘陵都大力發展這種油茶,該多好呀!我們還愁沒有油吃嗎?!秋高氣爽的十月,正是棗收獲的季節。隨縣唐縣鎮的棗品種叫稱砣棗,棗又大又甜,產量和經濟效益高。一位老大爺帶領我們察看他們生產隊在河邊的沙灘地的一株大棗樹。介紹說該樹常年收千把斤鮮棗,可賣到七八百元,樹下發出的棗苗還可賣到一些錢。李先生聽了興奮得不得了。說:“這里的棗子就是好,這一帶就是適合發展棗,這一帶也能像河南省一樣大力發展棗樹生產”。李鴻均先生就是這樣踏遍了湖北的桐柏山、大別山、武陵山、荊山、武當山及江漢平原的山山水水,把全省的植物土特產及其分布,熟悉得了如指掌。他一心想要把湖北的植物資源開發利用起來,我國著名的植物生態學有侯學煜教授來漢講學,得知李先生在研究湖北植物資源方面的功底,就多次會見他,商討植物資源開發利用的問題。
上世紀七十年代未期到八十年代初,他在襄樊區工作過一段時期,時值全國都在貫徹毛主席“備戰、備荒、為人民”的偉大戰略方針。該地區一些單位的領導得知來了一位有聲望的植物學家,就來請李先生指導或請李先生幫助辦學習班。例如為地區林科所交級工程師,后為湖北省副省長的韓南鵬同志就專門登門拜訪過李鴻均先生。襄樊中等農業技術學校就因有李鴻均先生這位名師,專門招收了兩層(每層一個班)植物學專業培訓班。1982年武漢軍區某部也來我所邀請李鴻均先生去該部隊舉辦的“備戰備荒學習班”講課和指導戰地野外實習。李先生把這此看成是自己“給黨給人民做貢獻的良好機會”總是非常樂意接受和很認真地去完成。
在武漢植物所除了從事植物分類工作的同志常常求李鴻均同志外,學其他專業從事引種栽培工作的許多同志也喜歡求教李鴻均同志。如剛剛從事種子交換工作的同志,從事藥用植物引種栽培的同志也常請他鑒定和確定植物名稱;我們這些從事植物資源調查的非植物分類專業的同志,也要對一般的常見植物有所認識。研究所和研究室的領導也要求我們對當地常見植物有所認識。我不是學植物分類的,但常常分配我去從事某種植物資源的調查,如“湖北省中草藥普查”、“黃姜資源調查”。為了便于工作,我必須認識一般的常見植物。幸好我常常能接觸到這位博學多識的“活字典”。讓我未花一分一文的學費,就輕而易舉地認識許多“藥用植物”和“常見植物”。在這里我深深體會到,自己能在后半生獨立地去完成上級交給的資源調查任務,是跟李先生平日的指教分不開的。
李鴻均先生能成為一個令人矚目的“湖北植物活字典”,除了他記憶力強之外,主要還與他專業心強,廢寢忘食,日以繼夜的工作分不開的,他在調配采集時,不怕山高路遠,不怕山路不通車,沒有車就帶領我們慢慢地走,邊走邊觀察路邊和沿路山坡上的植物,將某些同屬不同種形態有所差異的的植物的枝葉,采摘下來進行觀察比較,有時還嘗一嘗葉子的味道。到了旅社和客棧,跟大家一起壓制完標本后,同志們都習慣地趟在床上休息,他卻不顧疲勞,仍在用擴大鐿觀察采集的小標本。并在小本子上做記錄。他的夫人說:“他出差回到家不管家務,下班回來吃過晚飯后立即去察看他的標本。”他就是這樣長年累月地干。他幾乎把全省的兩三千種植物都看悉了。
李鴻均先生的工作作風和生活作風對我也起了很好的作用。1970年,湖北省開展全省中草藥調查。我所也有數人參加。我們植物所的同志被單獨分配到各個人,著重負責“土方土法”中植物方面的問題。為要找到處方中植物藥的原植物,壓制臘葉標本,搞清楚植物的學名、產地,帶回盆栽“活標本”,供進一步鑒定或供擴大繁殖。我單獨被分配到咸寧地區調查隊,我不是學植物分類的,幸好我跟李先生同事過,不僅向他學習,認識了一些常見植物,而且從他那學到了一些調查方法、調查風格。例如,我去那里都背標本夾、兩本大書(蘇南植物志和日本植物圖鑒)、帶海拔表、羅盤儀、采樣小鋤頭。在縣、區、公社座談后我又單獨下鄉進行深入采訪。也許是我的行裝特殊,也許是他們知道我是科學院植物所下來的,所到之處的一些老中醫或者是年青的醫生都對我特別親熱。都很樂意帶我去找“處方藥”中的原植物,都主動帶我去見該處方治發過的病例。他們很喜歡跟我一起查對中草花的學名。就這樣,我這個外行也較勝利地執行了上級交給我的調配任務。
回憶李鴻均先生,再以他為鏡子對照自己,深感自己尚未學到他那種“完全徹底為人民服務”的精神。我未完全學到他那種堅強的“決心、恒心和信心”。致使自己未能圓滿地完成組織上分配給我的各項科研任務。
陳卓良
2016年6月